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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9年3月10日,《触摸历史——五四人物与现代中国》完稿前夕,导师陈平原教授带领几名研究生,重新踏寻1919年5月4日学生游行的路线。用陈老师的话,年年纪念“五四”,却早没有了“五四”的具体印象,只剩下口号和旗帜,要让年青人真正理解“五四”,必须寻找一种“回到现场”的较为真切的历史感受。
 
天气多云,与80年前的5月4日差相仿佛,那天的风,或许没有今天这么大。但也不一定,冰心的回忆就说是“刮着大风”,王统照的记忆中天安门前却是“一阵阵和风”,历史不肯明确告诉我们。“天气”是陈老师非常关注的一个因素,对于户外游行来说,天气对于人群的心情、去向的决定,关系至大。
 
我们上午九时半到达沙滩北大旧址,人手两张地图:一张《1919年的北京地图》,一张《五四运动学生游行路线图》(这张是陈老师手绘的),出发。自北河沿大街、南河沿大街南下,至东长安街向西,经天安门广场至东交民巷口,穿过东交民巷(这是当年学生不曾走过的,我们是想找一找他们没能去的日本使馆),折而北上,过东长安街(至此与游行路线重合),经东单、东四,入协和医院对面的外交部街(以前的石大人胡同),一迳向东,穿过大羊宜宾胡同,至赵家楼小区,寻得火烧赵家楼纪念碑,结束。历时近五个小时。
 
每到一地,陈老师必向我们讲论当日情形,指点旧址所在,务使我们有一种“现场感”,有时不惜“故弄狡狯”,在北河沿大街,他带着我们找北大三院(法学院)旧址,问了好几家住户,终于无功而返。后来陈老师接受电视台采访时说,他早就知道三院旧址现已无存,再三访求只是想让学生有种面对历史的真实感。一位同学说,前面的门楼,像日本的风格,不知是不是日本使馆,陈老师也说“不知”(真的不知?),问了院里住户,才肯定下来。中午吃饭,不知有意还是无心,选的饭馆正在比利时使馆旧址。
 
走了一趟,我印象最深的有两处:
 
(1)站在历史博物馆前,望天安门金水桥,是如此遥远,那里不管谁在演说,没有扩音设备(那时当然没有)是绝听不见的,于是,跟着喊口号,跟着冲向东交民巷,又跟着回头向北向东就是了。谁在决策,为何如此决策,哪里知道?群众运动,大抵如此。
 
(2)走向赵家楼时,太阳渐大,心情也渐渐烦躁,尤其在交通拥挤的地方。当年的街道,比现在小得多,三千学子,挤迫在这喧闹的东单牌楼,这窄窄的石大人胡同,半天走不动一步,再加上未能进入东交民巷的愤怒和屈辱,心绪如何,可想而知。这与赵家楼的一把火有没有关系?不知道。
 
记得回来后第二天,一位校园诗人见到我,大声夸奖:“听说你们‘重走五四路’?想不到陈老师这样的年龄,还能带着学生搞这样的‘行为艺术’,了不起!”
 
我愕然良久,才明白他是误会了:北京大学南门到图书馆的那条水泥道,也叫“五四路”!
 
 
今年5月5日,我带着阅读邻居的读友们又走了一遍五四路。与19年前两相对照,同而不同之处甚多。过两天再写一篇重走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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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早

杨早

645篇文章 20天前更新

文化学者,作品《野史记》,正编《话题》系列丛书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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