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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国元年:疫情与防治
 
随着这次新冠病毒疫情的扩大加剧,伍连德这个名字又不断被提起。他的故事也渐渐有更多的人看到:
 
事件:1910年12月,肺鼠疫在东北大流行。疫情蔓延迅速,吉林、黑龙江两省死亡达39679人,占当时两省人口的1.7%,哈尔滨一带尤为严重。
 
背景:当时清政府尚无专设的防疫机构,通过日俄战争分割了东北各项权益的沙俄、日本均以保护侨民为由,要求独揽防疫工作,甚至以派兵相要挟。
 
发端:经外务部施肇基推荐,清政府派剑桥大学医学博士、马来华侨伍连德为全权总医官,到东北领导防疫工作。
 
过程:1911年1月,31岁的伍连德在哈尔滨建立了第一个鼠疫研究所并出任所长。他深入疫区调查研究,追索病毒的流行路线,采取了加强铁路检疫、控制交通、隔离疫区、火化鼠疫患者尸体、建立医院收容病人等多种防治措施。
 
结局:在当时东北落后的防疫、医治条件下,伍连德及其团队,用了不到四个月,就扑灭了这场震惊中外的鼠疫大流行。清政府为表彰其功绩,授予陆军蓝翎军衔及医科进士。
 
我今天想讲的,是在伍连德博士创立了中国最早的防疫抗疫体系之后,不到半年的时间,辛亥首义在武昌暴发,又是四个月时间,民国创立,南北议和。中华民国,亚洲第一个共和国的元年,瘟疫情况如何呐?
 
今天故事的来源都出自1912年的《申报》报道
 
【汉口】
新旧端午都不准过,也没事
 
武汉是首义之地。革命军占领武汉三镇之后,清政府派出了以荫昌为统军大臣的北洋新军,冯国璋实际指挥,征讨武汉。两军在汉口打了一场保卫仗,革命军最终退守武昌,黄兴火速驰援也无法逆转局势。接下来才是袁世凯暗令停火,两军开始了南北议和前长达47天的对峙。
 
 
停战了,议和了,民国了,可是汉口被打成一处烂摊子。二月之后,汉口城市建设恢复迫在眉睫。可是当时的汉口是什么情况呢?
 
一是武汉三镇内外,充斥着军人警察,超过十万名。军政府为了给他们发饷,向比利时借了一百万银元,因此市面还算平静。只是军警有钱要花,汉口其时最发达的产业就是娼妓业;
 
二是汉口商会在保卫战时,是支持政府军的。民国之后,大多数头面人物被换掉了,换上来的大半是武昌来的新贵,基本不懂商务,因此汉口商业迟迟无法恢复,物资调运各种问题。建筑筹办处每天人头拥挤,却不知何时动工,外地征调来支援汉口重建的工匠一万多人,望眼欲穿,苦苦等待;
 
三是汉口租界以外的民房,基本在战争中焚毁殆尽,于是租界外搭起的篷屋窝棚,也超过了一万多户。白天难民们争抢地盘,晚上成群结队的偷窃抢夺行为,无人去管。这时已是阳历四月,眼看着天气就快热起来了,“秽气熏蒸,恐有酿疫之患”。
 
老百姓也不想受瘟疫之苦,他们的应对方式是:过端午节。因为此前过正月初一,被武昌军政府严厉禁止,大家就传说,新朝用新历,那端午也改在阳历5月5日吧。反正目的是一样的,“收瘟摄毒,预戢时疫”。于是用纸扎龙船,组织迎神会的,不亦乐乎。这股过节风也吹到了军政各界,公务员私下议论,希望5月5日能放假一天,军队更是提出要求,希望照例赏给酒肉。
 
黎元洪听说此事,很不高兴,发了一道通令,说“过节”原来是我国的陋习,现在民国开创,正要改良社会,荡除旧习,军政人士,应当以身作则,不准过节。
 
没在端午节求神佑护,万幸,到了夏天,武汉三镇,包括大兴土木的汉口,都没有暴发瘟疫。整个1912年,唯一的一次惊吓,来自客船江新轮,这艘长江轮船从上海驶来,第三机师8月22日在九江病逝——他染上的正是八月上海正在流行的“虎列剌”,就是霍乱。江新轮三天后抵达汉口港,立即被扣留隔离,经过半天消毒之后才被放行。
 
 
【马尼拉】
受不了美国的苛政
 
在八月的上海之前,先一步出现疫情的,是六月的天津与北京。
 
6月8日《申报》引用路透社报道:“由香港开往天津之昌新(译音)轮船,有搭客三人,先后患疫猝毙,迨至烟台即被验疫所扣留,验系肺炎病传染,现天津租界已准备预防。”
 
我们不知道在这三名香港来客暴死于船上之前,京津地区是否已出现疫情——这种可能性很大,因为仅仅四天以后,路透社的报道已经是“京中近来疫势颇盛”,以刚刚从京师大学堂改名而来的北京大学为首,北京各学堂都提出了“提前放暑假”的预案,以免出现大面积的传染。
 
与北京疫情同时发生的,是千里之外的一条小新闻。小吕宋(马尼拉)华侨组织与广东商会分别致电上海华侨联合会与广东军政府,希望他们向美国政府(马尼拉时为美属菲律宾首府)交涉,改变马尼拉对华人的检疫制度。
 
两封电文内容一致,声称美国制定了检疫的“苛例”,凡是华人新到菲律宾者,无论工商男女,先隔离数日,再用针刺入肛门,取大便化验,以确定是否染上疫病。华侨与商会认为美国这样做“殊辱国体”,是一种辱华行为,因此希望政府出面交涉,取消这种例行检查。华侨联合会的电文里,还提出了替代方案:男的喝泻药排便,女的……女的就算了,要她们提供自己的大便,太羞耻了啊啊啊。
 
广东都督胡汉民向公众发布了这封电文,并@外交部。后续交涉如何,不得而知。
 
【上海】
被日本列为了疫区
 
八月底的上海,暑气仍然闷人。《申报》8月28日的这条新闻题为“租界时疫盛行”,点明瘟疫(就是上文说的虎列剌,霍乱)主要发生在公共租界,中外人士,死者不少。没有具体数据,但我们知道形势相当严峻,因为租界各巡捕房的警察探长,已经死了十多人。8月26日,总巡捕房一名“三道头”(三道杠的高级警官)西洋人也染上了霍乱,被送往工部局医院。另外,各国来沪水手,染疫死亡的,也已经有数十人之多。
 
同日同版的《申报》上,还配了一篇时评,说的是“西门外小菜场往南一带”,各家门上,满悬着纸锭,铙钹声、锣鼓声震耳,也就是说,家家都在办丧事。记者又来到闸北,看见各条弄堂里垃圾堆积如山,也不曾分类干湿,臭气熏蒸。记者感慨道:“近来租界已发现疫症,而尚不自清洁若是,呜呼迷信犹昔,不讲卫生犹昔,乌乎其为新国民?”
 
闸北,正是后来被称为“水中含病菌之多,为全世界之冠”的多次霍乱暴发点。
 
时评提到的两处地方,都在租界之外。从这篇评论看,当时上海租界中的疫情,比华界要严重得多,霍乱病毒是否像天津一样,由水手从东南亚带来?结合前面所说美属菲律宾强了检疫措施,不排除这种可能。
 
1912年的上海霍乱,我看到的材料很少,远不如1919、1926,以及“最为惨烈”的1938年大霍乱数据为多。然而,1938年记载的霍乱发病人数为11365人,死亡人数2246人。而1912年,只是笼统地说“死者数千人”。谁更严重,不好说。但两个年份有一个共同点,即因为战争与水灾的缘故,大批难民拥入,造成了霍乱病菌的大面积传播与交叉感染。
8月29日,日本将上海列为“有虎列剌症患口岸”,从上海驶往日本的所有轮船,都必须在港口隔离消毒。为此,内务部专门致电江苏都督程德全,要求上海方面加强管理,抵抗疫情。
 
8月31日,《申报》一面刊登工部局卫生处“极力施求,仍未消灭”瘟疫的消息,一面发表时评《警告居民(勿视为老僧常谈)》:
 
时疫之为祸,较兵革水火盗贼猛兽为尤烈,其潜滋暗长,出于我人之所不及觉,而蔓延至于不可收拾,今租界之发现,患疫者已有数十人,非速设法扑灭,则居民之性命危险,甚矣!
 
虽然,扑灭之责,不尽在工部局也。在居民自行防卫耳。污秽之必须扫除,饮食之必须清洁,起居寒暖之必须有节。种种防卫手续之必须预备,夫而后疫症传染之媒介可以除,种子可以绝,非然者,是自速其死而已,于人乎何尤?
 
这篇时评,等于一篇《防疫指南》,向市民建议的防疫方法:扫除垃圾,清洁饮食,按时作息,注意保暖等种种防卫手续,到现在也未过时。
 
上海霍乱的重灾区,在“西门外周泾浜及太平桥一带”(如果你不知道这是哪里,我另外说三个字“新天地”)。这里是江北难民聚集之处。霍乱传播后,小孩死亡极多,每天都有十多名,大都被脱光衣服,丢在路边,无人理会。幸亏有一名收字纸的人(老中国“敬惜字纸”,凡是有字的纸,有专人拾取送焚化炉,不能跟垃圾一同处理),每天负责背这些孩童的尸体到城里,交给慈善团。每背去一具童尸,慈善团给他两角钱,大约可以买三斤糙米。
 
9月22日,上海接到日本来函,承认上海为“无疫口岸”。
1904年法租界八仙桥及周围越界筑路区道路,即太平桥一带。
 
【温州】
红十字会在行动
 
9月4日,南京下关有一名外国人,染上霍乱去世。还有别的病人,住在马克林医院,病势沉重。而军队里,也发现了感染者,驻南京的第三师由师长洪承点下令各旅团营军医处,筹划预防方法。
 
9月下旬,霍乱终于传到了南京上游的武汉。有数人死亡,症状疑似霍乱,但似乎没有进一步的报道。
 
江苏省加强了各县的排查防疫工作。苏州号称东方威尼斯,沟汊纵横,但用水也极不卫生,喝茶做饭,洗衣服涮马桶,用的都是同一条河道里的水。因此苏州警局发出通告,要求城内各茶馆,及供应居民开水的老虎灶,必须雇用水船,到城外汲取清洁河水,“以重卫生”。只是这些愚民百姓,“不知公益为何物”,依然从城里臭水河里打水来卖,导致疫症流行。警局于是派警察到各老虎灶随机检查,如果发现水质不合格,就不准出售。新闻里说,因为这些派出的巡警“不善开导,稍用强硬手段”(什么手段请自行脑补),激发商户的反弹,认为警局是借此勒捐,乱收费,发起了全苏州的老虎灶罢市。整个苏州好几天没有开水喝。截止9月27日《申报》发出报道为止,还没有结束罢市的消息。
 
9月底,温州遭遇特大水灾,“瓯江浮尸列若繁星”,地方官绅来不及打捞的,没有漂入大海的,都浮在江面上,臭闻数十里,江里的鱼类根本不能吃。大灾之后大疫发作,不到二十天,方圆不过二百七十里的灾区,死亡人数达到300多人。温州地方政府一面致电浙江都督申请拨款,一面联合致电上海红十字会、赤十字会求助——对,这是两个慈善组织,赤十字会由张竹君于1911年10月创办,用意是区别于1905年创立、此时日益带有官方色彩的中国红十字会。这两个慈善会曾在汉口保卫战中联手救护伤兵,后来又辗转南京、苏州、杭州、嘉兴等地。可以说辛亥年有战争处,就有红十字会与赤十字会的身影。
 
张竹君女士小影(1904年第9期《女子世界》)
 
不过,史载赤十字会已于1912年4月解散。温州10月向上海发求援电,不知道是否未知赤十字会解散消息?
 
在后来温州救灾的报道中,就只出现了红十字会的名字。12月29日《申报》报道,红十字会多支放赈与救疫的小队,奔赴瑞安、景宁等灾情最重之地,但他们带去的棉衣银米,迅速告缺,只能急电上海催运。与此同时,红十字会还在负责河北地区涿州、良乡等地的雪灾救济,耗费棉衣六万套,米粮银钱约合大洋二十万元,但这些钱粮物资,只够125万灾民20天的用度。
 
最后,红十字会托顾问福开森,向美国欧洲各团体募捐。沈仲礼表示,因为责任重,存款不足,对于南北灾情,红十字会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,如果再没有国外的援助,今冬每天冻饿病死的灾民将以百计。
 
【上海】
拆掉隔绝华洋的那堵墙
 
其实1910年伍连德主持扑灭的鼠疫,并非只发生在东北一处。上海同样遭受波及。当时,上海由英美工部局发起,“自锡金公所前面起至川虹路华界天保里口止”,在马路中间树起了一道铅皮墙,用来隔绝带有病毒的老鼠乱窜。说白了,这是租界自保的策略,想将鼠疫隔绝在租界之外。
 
鼠疫平息后,这一带地方的商人百姓,交通不便,多次呈请上海道,照会外交团,拆除这道铅皮墙。这一点外交团倒是没意见。但是拆掉这道墙之后,用来区分租界华界的这条马路,由谁来修复呢?又是一通交涉,一直从大清交涉到民国,才算谈清爽,南北马路,各修一半。这已经是1912年的10月底。
 
修路之争解决还不到二十天,租界又暴发了鼠疫。接连有商贩店伙染病去世。据报道,“查染疫者咳嗽痰带鲜血,现又时值冬令,与往岁东三省肺瘟相仿”。唯一比前年进步的地方是,因为1910年曾出现租界华人染疫,外国医院拒绝收治的情况,上海以红十字会副会长沈仲礼为首的绅商,发起成立了天津路公立医院,对于染上鼠疫的华人,免费收治。
1914年出版的《中国红十字会杂志》
 
《申报》昭告市民,如果一旦发现有人染上鼠疫,应当立刻将病人送入公立医院。如果家人不忍离开,医院也备有病毒疫苗,家人注射之后,可以留下陪护病人。倘病人不幸死亡,也可以照常殡殓,不必火化。《申报》报道并且强调:“盖该医院为吾华人自立之医院,与外人医院性质不同,如患疫之家迟疑不前,必至传染一家同归于尽,且恐延及邻里为害无穷也。”
 
而租界当局,也考虑到如果放任租界内外华人传染鼠疫,病毒又不是基因武器,不可能只传华人不传洋人,于是也派出医师,到疫区查看治疗,据报道,西医“用药水针在病人腿际刺入,灌以药水,以除疫疠”。中外协力,也是1912年上海鼠疫不像两年前那么严重的重要原因。
 
【东北】
庚子赔款开建五所传染病医院
 
8月29日以来,上海开往日本的所有船只,都需要在长崎停留隔离三至五天,接受检疫。
 
不过,严密的检疫制度,也未能让日本幸免于此次东亚霍乱。10月4日路透社电,霍乱在日本传染迅速,已经有十四个县出现感染者,一共有736人——比起上海的数十、数千等不确定数字,仍然精确太多。
 
 
而年末的鼠疫,也没有放过东北亚。12月15日,报载贝加尔湖有鼠疫发现,满洲里车站附近也发现了三名疑似感染者。第二天的消息,哈尔滨有三名哥萨克兵染上鼠疫去世。两天后,俄国发表声明,说这三名哥萨克兵,也即在满洲里车站的三名疑似患者。他们在阿尔诺地区捕食了几只旱獭(野味!),因此染上致命的鼠疫。好在中东铁路沿线没有发现类似情况,应该不会重演1910年的惨祸。
 
这当然是好消息。更好的消息或许是三个月前的一个决议。早在1911年,万国防疫大会因为东北鼠疫的惨重教训,提议在东北全境设立多家疫症医院。这项提议由伍连德博士上书中国政府,政府批准每年由满洲税关拨出8000英镑用于医院建设。
 
 
然而,1912年9月,北京政府财政总长提出,当年的庚子赔款严重不足,需要用满洲税收填补亏空,建设东北疫症医院,难以进行。
 
9月18日,欧美外交团召开会议讨论此事,最后形成决议,从中国政府当年庚子赔款中拨出8000英镑,请伍连德博士赴东北设立疫症医院五所。等到东北的鼠疫完全消亡,五所专科医院改为综合医院。这些医院聘用的医生,将全部是来自海外的华人医科学生——作为一名海归医学博士,孙逸仙是不是应该放弃修铁路,而来这里主持东北的医疗事业?
 
 
中国现代防疫的开端
 
这就是1912年的瘟疫纪事。这是中国现代防疫的开端。当时《申报》感叹“验疫为保障人民生命之要务,关系实非浅鲜,我国于此等事向不注意”。
 
《申报》曾发表一封赴日人士来函,描述了日本检疫的经过。
 
这人在上海买船票时,就被邮船会社告知:到长崎会停船三天,头等舱客人检疫后可以上岸,二等三等乘客就只能留在船上。于是他就买了头等船票。哪知到了长崎,发现所有人都需要检疫,头等舱乘客只是优先检疫而已——这些叙述很让人迷惑,我猜作者可能认为头等舱乘客有特权,可以免检或走过场,不料检疫这事,当然一视同仁。医生发给每个人一个玻璃盒,要求乘客留置自己的大便。这当然比马尼拉的“刺入肛门”好一些,但也够让中国人为难了。作者的弟弟正在生病,此前乘船,一日一夜水米不进,根本拉不出屎,憋了半天,又吃了药,才“出便一次”。第二天医生又来,正式验病,一直到下午三点,才放他们这些头等客人上岸。
 
写信人一面感慨“虚费此三日光阴”,一面也承认“在日人之意,未尝不善,公务所在,自不肯轻忽”。他由是生出感慨:“我中华民国,卫生智识不知何日能发达,检疫之举,并关国权,又不知何日能如各国之设备周密也。”
 
9月24日,在上海应对灾情中立下大功的时疫医院(就是那所由红十字会牵头成立的免费医院)投书《申报》,一方面介绍了时疫医院取得的成就:“敝医院开诊以来,前后已全活三千八百七十余人,隐杜传染,关系非轻。兹幸秋凉,已届疫气渐见消灭,来院病人日形减少,一星期内定可一律肃清。”
 
另一方面,时疫医院希望《申报》劝告广大市民,注意饮食卫生,尤其秋天到了,容易致疾的螃蟹要少吃,尤其不要跟杮子一起吃,不然“必生霍乱,往往不救”。公开信的署名是“时疫医院沈仲礼朱葆三洪文廷同启”。
 
这么重要的中医常识,不知道《申报》有没有将之翻译成洋文,通知全球各大通讯社?而走过了108年的中国,达成报上那位写信人的愿望了吗?我国的卫生智识,算不算真正发达了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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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早

杨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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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化学者,作品《野史记》,正编《话题》系列丛书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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