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歌著

出版社：生活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

暖国的雨，向来没有变过冰冷的坚硬的灿烂的雪花。博识的人们觉得他单调，他自己也以为不幸否耶？江南的雪，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；那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，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。雪野中有血红的宝珠山茶，白中隐青的单瓣梅花，深黄的磬口的蜡梅花；雪下面还有冷绿的杂草。……在无边的旷野上，在凛冽的天宇下，闪闪地旋转升腾着的是雨的精魂……是的，那是孤独的雪，是死掉的雨，是雨的精魂。

鲁迅的思想是一个立体的结构，《野草》只是这个立体结构里一个重要的环节，或者说，它是这个立体结构里最基础也是最核心的部分……《野草》是鲁迅著述里最难读的部分，因为它和我们通常的直观经验是有所龃龉的，如果我们只有直观经验，就读不懂《野草》。事实上，《野草》也是世界鲁迅研究界公认最难读的作品之一……鲁迅这个人物最有魅力的地方，就在于在他身上阴暗与明亮、悲哀与快乐是糅合在一起的……我们不可以用自己的常识把一个思想家、文学家割裂成几个部分，这是在知识感觉和情感结构上必须注意的问题，所有的人都是一个有机的整体。当一个战士能够写明亮的檄文，同时又写出《野草》里《墓碣文》这样非常沉重的文章的时候，我们就知道他的明亮和一般的明亮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