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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《辛亥革命回忆录(四)》,见1908年安徽高等学堂为两宫晏驾举哀,司仪喊“跪”,官吏均跪而学生不跪,叫“举哀”,官吏号啕而学生大笑。安徽提学使吴同甲为之色变,但并未怪罪学生——吴同甲三个女儿都嫁与高邮杨家,长女吴乃娱便是我的曾祖母。
外高祖父吴同甲

转发祖父的追忆文字一篇:

记忆中的外祖父吴同甲

杨汝纶


外祖父吴同甲离开我已八十年。我幼年随母亲去泰州只和他一起生活十多天,但他的音容笑貌,举止言谈至今还依稀萦绕在我的记忆里。

外祖父的传奇人生,多半是从我母亲言谈中知道的。

吴同甲字棣轩,生于清同治年间。祖籍高邮,后流离泰州定居。

他少年时聪颖过人,苦读诗书,十多岁中举,二十岁就考上进士,殿试后翰林院编修,曾任安徽省提学使、布政使等官职。

他秉性刚直,清正廉洁,不畏权势,接近平民。因不满清朝慈禧太后独断专权,享乐腐化,暴敛民财,失去民心,遂辞官回泰州隐居。他通晓医书,长于医术,为穷人治病,不取分文。民国以后,为了维持家计,自办私塾。他办学认真,教学一丝不苟,对学生严而可亲,受业学子获益良多。

吴同甲和我的曾祖父杨福臻同为进士,成为莫逆之交。吴同甲的妹妹与我的叔祖父杨芗联姻,此后又亲上加亲,吴的三个女儿都成为杨家的媳妇。长女吴乃娱嫁给杨芾(进士)之子杨遵矩,次女嫁给杨蔚(进士)之子杨遵廉,小女嫁给杨芗(举人)之子杨尔嘉。他的长女就是我的母亲。

泰州与高邮是邻县,相距不远,但旧时交通不便,两家交往不多。

大约在1928年前后,我七、八岁时,我的母亲归宁探亲,携我同行。当时高邮到泰州只通水路,早上乘木船,傍晚时分才拢泰州。

吴家的房屋并不宽敞,进门一个小天井,正屋中间是客厅,两侧是卧室,过一短通道,有两间厢房和一小天井。

外祖父第一次见到我这个外孙,欣喜之情溢于言表。外祖父中等身材,脸微胖,留有稀疏的胡须。他穿着朴素,头戴一顶瓜皮帽,布衣布裳,外套一件旧马褂,不像是个当过官的,倒像一个学馆的学究先生。

我给外公磕头行礼,外公赏我一个红纸包,内包十个铜元。

在泰州外公家住的十多天里,外公一有空就给我讲故事,讲封神榜、西游记,还教我识方块字,陪我做游戏,用一块砖斜着放,在上面滚铜元,看谁滚得最远,在一起玩耍时,我感觉他就像一个老儿童。

记忆中他还带我上街,在一家烧腊摊子中吃过一盘卤驴肉。这是我从未吃过的,以后也没有吃过。

临别之时,外公和我都依依不舍。他送我一盒他亲笔书写的正楷方块字,勉励我好好读书。他搂着我有些伤感地说:你下一次来也许就见不到你的外公了。

一两年后,噩耗传来,外公仙逝,我再次随母亲到泰州奔丧,哭跪在他的灵前。

以后母亲教我许多我外公写的方块字,外公其实是我学文化的启蒙老师。

两袖清风,一代寒儒,给后人留下的是美好的口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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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早

杨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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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化学者,作品《野史记》,正编《话题》系列丛书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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