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期阅读邻居

主题：师敌

书目：《扶桑十旬记》

时间：2014年6月14日14：00

地点：读易洞

（7）杨芾带个插画师就好了

@杨早：下面请吴真，给大家放一些图片。

@吴真：大家看幻灯片之前可以先看书的第6页，这一篇是4月15日，他到日本马上买票看劝业博览会。他在日本106天，但是去了17次上野，都是为了去看这个劝业博览会。我想给大家看一些图，为什么杨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着重考察这个博览会，这个博览会在他的意义世界里面为什么重要。

我们先看一下这个电车。

杨芾很强调日本东京的交通特别方便，车票如何的合理，坐的就是这种电车。这个电车的发展跟整个日本的博览会有很深的关系，为什么他要着重考察博览会？

如果我们看西方的文明，比如说法国在工业革命开始，从1868年第一次万国博览会开始，到巴黎铁塔的修造是1888年，在十九世纪下半叶到二十世纪上半叶，博览会对于工业文明的推进，从欧洲到日本都是这样。日本在明治五年开始有第一次的博览会，他们国内的博览会。从明治时期一直到我们看到的这次博览会，这是第六次，之前有五次国内博览会，日本研究有很多论文，这五次博览会是日本明治开民智、展现国力的一种最好的窗口。而且这五次博览会都是强调机械化的展示，比如我们今天看到的电车，这是在第三次博览会，大概1885年开始第一次在东京的国内博览会上第一次研发出来，之后才开始推广。也就是说，很多次博览会是现代工业文明的展示，对于日本的工业有着相当大的促进作用。

杨芾到日本时，刚好很巧，这次博览会是1907年3月20日开幕，一直到7月31日，杨芾刚好在这四个月之间就在那里访问，所以我们就会看到他日记里面不断的说买票去看，因为真的是恰逢其会，机会难得。

图片上展示的这是1907年的这次，杨芾经常去的劝业博览会，当时他们出版了很多手册，这是一览湖（见图），这个湖就是今天上野公园的那个池，叫不忍池，中间有一条道，再往那边的广场就是博览会的中心，就是外国博物馆，今天的国立博物馆都在那一片。左边是上野的动物园，杨芾也去了很多次动物园。上野公园，可能很多人去过，从上野站出来沿着楼梯往上，这里有一条道是樱花道，就是鲁迅写的在绯红的云下面也有一些清国留学生的富士山辫子，他写的就是这条道，日本最著名的，每年赏樱花的这条路。这次博览会是以整个上野地区为中心的博览会。

我们再看原文第6页，他说这个博览会有三个会场，有一个连票的券，就是这个门票（见图），我今天刚在雅虎日本网站上找到，杨芾当年买的就是这个。三枚10块钱，如果到星期天或者重大节日的时候变成15块钱。10块钱三张，因为三个会场，可以剪开的。甚至还有夜间的入场券。这是杨芾当年买的门票，三枚10块钱挺便宜的，因为他后面说有一个人一个月租房钱15元，一元应该是100钱。

@杨早：当时货币的问题是，清国的钱贵，日本的便宜，所以为什么大家喜欢留日访日也跟这个有关系，你拿那个钱到日本特别好使。

@吴真：我们再看杨芾的描述，他在这个博览会除了参观那些机械外，他很重视第二会场，就是机械场的参观。这中间他经常发出家国之恨，当时日本和俄罗斯的日露战争刚刚结束，奉天会战的时候日本人把很多战利品都拉回到上野公园，就是这个劝业博览会里面展出。其实在之前，日本人很习惯这样，我们给大家看到的这张是甲午战争（见图），甲午战争结束的时候他们战胜了，就不忍池做了一场盛大的会场，专门演示日本如何打下我们的旅顺，然后用纸扎成中国的定远号，最后一把火烧了这些纸船，这就是在上野，其实上野公园这一块就是展示当时日本帝国的国力，帝国胜利的集中展示场。所以杨芾在这里不断的感受到家国之恨，因为这确实就是日本帝国最集中的展示场。

我们看下一幅图（见图），还是在不忍池，他们把打下来镇远号的那个锚，还有这个纪念碑，放在不忍池这里给大家展示。这个现在还有，你去不忍池旁边还可以找到这个碑。锚没有了，这个碑还在。

杨芾看到的当然不是甲午战争，是之后日本和俄罗斯的战争，但因为在中国的土地上打，所以经常看到日本人如何展示他们的战胜国姿态。下幅图是1905年日露战争胜利的时候，还是在上野公园举办的帝国万岁，就是那种战胜庆祝会。所以上野这个地方，劝业博览会这个地方，外国人去到那里会感受到日本帝国的强烈存在，所以杨芾的日记常常看到这样的体现。

下一张图还是劝业博览会的，为什么那么吸引杨芾呢？不止展示他们机械化的工程，其实是展示日本全面西化的文明成果。在上野有很多卖店，卖各种稀奇的东西。这里有一条桥过去，这个重点就是电车，每次最新的电车都会在上野这里做一个展示，因为它要展示工业文明，这是1907年当年最新样式的电车，这种所谓的电车是在轨道上行走的那种。

@刘柠：这种电车东京只有一条线，从早稻田到三之轮的那一条线，去年我还看过，电线杆子上写着T-3，就是大正三年，1914年，到今年正好一百年。

@吴真：这个是1907年的劝业博览会的宣传画（见图），这里面有电车。

劝业博览会很重要的是展示万国来朝的那种天朝气象，明治的时候他们成为东亚霸主的天朝气象已经出来了，就是这个外国馆（见图），当时修建了三菱馆，现在是都立美术馆。

@刘柠：非常豪华的美术馆，很贵的。我去看过三四次，每次票价在2000元左右，是最贵的美术馆之一。

@吴真：它里面都是西洋的美术为主。之前的两年为了这次劝业博物馆修盖了这个外国馆，这个外国馆一个是规模很宏大，杨芾也讲说叫世界馆，展示各地的对日本来说很新奇的外国的文明。

在世界馆旁边就是台湾馆，说台湾当时已经成为他们一部分，所以特地把台湾比较独特的物产拿过来在这里展示。外国馆在1907年的博览会有一个很新奇的地方就是，三菱财团是日本最早发现电气电灯的，那年一个最大的新闻是他用35000个灯泡装饰了外国馆。这是1907年的照片（见图），整个外国馆和台湾馆夜晚的时候都是通明的照射，在当时东京来说太自豪了，天朝无非就是这样，当时中国哪有这样？

在杨芾的日记里面经常说东京照耀如昼，他对东京的电气，对这种文明的印象，霓红灯这种现代文明的印象特别深，所以他日记里面经常有电气。我们可以理解一下，当时清国的人到了日本看到35000个灯泡装饰，那得多大的震撼啊！

这幅图是当时的电车模型（见图），在东京有一个专门的交通馆展示。

上面这幅图是当时的风俗画，西方的文明照射之下的传统侍女，她们很雀跃，在西方的文明之下，每个人的眉目都看的很清楚，日本的夜晚也变成另外一种夜晚，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中国的附属文明的日本，它其实是西方全新的一个电气电灯之下的西方文明。

另外一幅图也很有趣，也是1907年的东京劝业博览会一个最大的LOGO，就是观览车（见图）。其实在西欧也不会很早，1870年到1880年万国博览会才开始有的，西方集中的城市景观的文明象征。在这一年东京劝业博览会也引进了这个。右边是当时的广告（见图），池之端指的是不忍池开始那里，他们叫做回转车或者后来叫观览车，高约80尺。

@杨早：当时日本尺的比值是什么样的？

@刘柠：比中国的尺要大。

@啤酒黄永：80尺大概是多少米呢？

@杨早：按照中国来算可能是20多米，如果日本尺大的话估计30米以上，三层楼。

@吴真：其实日本人的文化里面对高大的东西有一种天然的崇拜，富士山，为什么五十年代战后东京塔会成为他们精神的信仰，他们文化里面对这种高大的东西那种膜拜有天然的崇拜。这一年观览车给东京人造成的印象非常深刻，连夏目漱石也在他的文章里面不断的提到劝业博览会的这个车。这个博览会结束以后，这个车移到了浅草，他去浅草八次，但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去妓院，因为那里有很多妓院。

@杨早：他肯定不记，去了也不记下来。（笑）

@刘柠：金钱上对他们不是问题，如果时间上富余的话他们会去，但问题是受制于安排，一是他们个人身份是官员，真正大胆表达践行爱国主义的是王涛，一夜看尽东洋花儿等等。但是这个地方边上那条街是江户时代的花街，战后美军废除了日本所谓的赤县地带，现在这条街衰落了，大概有一百家的店家。今天公认日本最大花街是新宿歌舞厅。

@吴真：从刚才这些文明的象征来看，劝业博览会对于杨芾来说，它的意义是很多重的，西洋文明的展示、考察日本的西化学习能力的。另外一个就是杨芾本人对博物学、动物学、各种机械的，大家可以翻到第60页第一段。

@北京刘柠：我插一句，刚才我查到日本的尺是精尺，一尺大约37.9公分，比我们的尺要长一点。

@杨早：那80尺就是30米左右了。

@吴真：我印象比较深的是第43页，都在记录上野的博览会，记述的特别详细，把人家的展览手册都抄下来。我们看一下最后两句，他说这些博览会什么都有，又可以研究工艺，又可以鼓舞商情，他给自己找到的正当理由是刚好碰上了，所以要详细地记载。他最后一次是在7月2日，这是他第16次来，可以算一下他花了多少钱。

@杨早：其实没多少钱，如果十钱三次的话才多少啊，就算中间有节假日贵一点，也就大概200钱左右，跟房租比起来差多了。

@吴真：我们再看31页第八行，他说他又到博览会第一会馆，这次着重考察农业的物种。这一句很重要，他感叹说日本人设这个博览会不是只为了夸耀他们的国力，而是广商业和开民智，要让大家都看到世界的丰富多样，增广闻，中国当仿而行之。

@啤酒黄永：所以我想问你，为什么上海世博会没有起到促进工业发展的作用呢。

@杨早：他们有三菱馆，我们上海世博会也有万科馆。我曾发微博说，杨芾到图书馆发现有日人素食，并无一中国人。说明鲁迅写的对，中国留学生就是炖牛肉，然后跳舞居多，真正读书的很少。

@吴真：还有两幅图。这个博览会很贵，不仅是为了增见闻，娱乐性也是第一次在日本引进，这个叫进水戏（见图），也是当时特别火的娱乐项目，好多人去。旁边就是观览车。这是当年他们的宣传海报。所以你可以想见一个在中国当了几十年官的中央官员去到日本，看到这么好玩，又可以学习，又可以去玩儿，他那种震撼，你可以理解他为什么花那么多钱去了16次。

劝业博物馆对日本的文明史是很重要的影响，这方面日本自己做了很多研究，从明治那四十年，后来大正时期也开过一两次，就是这种博览会对于文明的促进。

这个博览会对于美术也有促进，每次博览会都会举行一次西洋画的美术展，这是1907年博览会第一名的画（见图），冈田三郎助。这是他们国宝级的文物，他们对西洋绘画很重视，在明治后期和大正时期是他们西洋绘画的黄金期。

我主要是放一些图片让大家穿越一下一百年前。

@邱小石：当时我跟杨早说他应该带一个插画师跟他一块去。

@杨早：如果中国媒体有《伦敦新闻画报》的新闻眼光，可以从南京派个插画师过去。

@邱小石：再版的话可以补一点。

@吴真：其实网络上也有，这是我今天花两个小时找到的。我觉得最震撼的是这个电气馆。

这么好玩的书，不想看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