财新传媒 财新传媒

阅读:0
听报道

 

大家好,又到了我们撩新的时间。
 
我常常说,从70后、80后到90后,到了90后,我们已经很难用一个年代标识来整体称呼他们,因为你实在不知道他们中的一些人会给你怎样的惊喜。
 
今天要聊的新书,就是一位90后作家的作品,一个叫周恺的四川乐山人,出生于1990年,他的小说。小说标题只有一个字,苔藓的“苔”。为什么要聊这部小说?
《苔》
周恺
中信出版集团
2019年5月
 
先说内容。他写的是清末民初的乐山船帮故事。但是坦白说,我在看小说的时候,完全没有在意故事里讲什么,因为作为一个四川人,我完全被里面的方言吸引了。
 
对,这是一部四川方言小说。我可以下一个大言不惭的判断:周恺继承了李劼人的传统,在四川方言小说传统当中开出了一朵新花。所以小说讲什么我觉得不重要,主要是里面的方言让我惊喜。当然或许不是四川人,可能不太能体会他那种纯粹用乐山话写作的乐趣,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找到这些船帮的材料和商贸的材料。
我在这里也不介绍它繁复的情节和人物,我就是读三段方言,大家体会一下这种感觉。
 
第一段
光绪十六年,重庆开埠;隔两年,叙州一带始有千担船航行。按刘基业(这是里面一个人物)的说法,“世道要变了,宜昌以下,尽是洋船,不要纤夫,不要橹手,灌起桐油,上水下水一样快。宜昌往上,木船挂上洋旗,大摇大摆,厘金不消缴,棒佬儿也不敢劫”。
棒佬儿,也写作棒老二,就是土匪。
 
第二段
看主人公李普福带着儿子李世景,他们坐上船从乐山往东到重庆。
两盏茶的功夫,就到了观音滩,亦是鬼门关,这个时候下水船要让出牵道,船头一斜,船舷被水流割得吱呀响,李世景吓得要哭,李普福搂着他教她念诗。
 
李普福念:“不见故人十年余,不道故人无素书。”
外头的头纤吼:“太阳出来。”众纤应:“高万丈。”
李普福念:“愿逢颜色关塞远,岂意出守江城居。”
外头的头纤吼:“晒得豪杰。”众纤应:“面皮黄。”
李普福的声音究竟敌不过号子,便把李世景递给幺姨太,拄杖走到舱外。
李世景问:“哪个在吼?”幺姨太说:“拉幺滩的。”李世景问:“为啥子要拉幺滩?”幺姨太说:“讨生活的嘛。”李世景往他小娘的怀里缩。
 
再来一段
船起航的时候:
船首逐渐右斜,舵手说:“倒拐咯。”船倌们齐声声应:“走嘛。”
马门桡手起头:“船到江口。”
余下的桡手应:“水路开。”
“大佛老爷。”
“要钱财。”
“你要钱财。”
“烧钱财。”
“保佑船儿。”
“过江来。”
 
这种纤夫的号子,我们小时候还能听见,现在估计没了。
 
再读一段日常生活的情节:
那人把帽子压得低,挨近了,春妹认出了他来了,就招呼他。他粗笨的喘着气说:“春小姐,路溜滑,当心哦。”春妹说:“鲁师,你也慢点。”鲁副手走得快,一会儿便消失在雾罩中,待春妹隐约见着大门口的红灯笼时,雾变浅了,三姨太在后头喊:“你走恁快咋子。”三姨太被她甩了十几步远,跟上来后,怨说:“就见你埋起脑壳,莽起势走,撵都撵不上。”春妹正想问她,有没有碰到鲁副手,忽听得四姨太的声音:“就那么大点地方,跑得来哪儿去嘛。”下人们提着灯在院子里走动,一打听,两人都慌了神,世景不晓得躲到了哪儿去了。
 
总的来说,方言小说一般叙事语言会比较偏书面语,但是对话来说,就会特别使用方言。
 
我们早茶夜读这周正在读沈从文的《长河》,它其实也有这方面的特点,尤其精彩的,就是里面很多“非关情节性的描写”。一边读《长河》,一边看这本《苔》,总觉得小说的源流还是传承有序的。
 
希望你也能对这本书感兴趣,这就是今天的撩新,我们下次再见。
 
话题:



0

推荐

杨早

杨早

645篇文章 20天前更新

文化学者,作品《野史记》,正编《话题》系列丛书.

文章